韩国近代民族主义思想来源及演变 
白基龙
(湖南师大历史文化学院，湖南 长沙410000) 
　　摘　要：西方的国家思想首次进入韩国是1890年代。其思想是经由日本和中国来的。梁启超在《饮冰室文集》中介绍了伯伦知理的理论——国家有机体论，该理论对当时韩国的知识分子起了很大的影响。民族主义是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一环, 韩国民族主义的发展过程就是现代化的过程，且形成了以民族主义为根底的民主、自由、平等思想。可以说“救亡”精神和民族主义促进了韩国的现代化。
　　关键词：韩国；民族主义；民族运动；价值指向
　　中图分类号：K3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508（2011）05-0063-03
　　一、韩国的近代民族主义思想来源
　　西方的国家思想首次进入韩国是在1890年代。当时进入韩国的国家思想是经由日本和中国的。当时日本和中国的知识分子很多受到伯伦知理的国家有机体论影响。伯伦知理著述的《一般国家法》在1872年日本以《国法泛论》的名字由加藤弘之翻译且介绍。梁启超也在《饮冰室文集》介绍了他的理论，在中国和朝鲜广泛传播。①
伯伦知理国家观的基本概念在于国家人格论和国家主权论。这是主张国家作为其各自的人格体而拥有主权。国家拥有主权意味着否定人民主权论和君主主权论。伯伦知理在两者间站在中间立场，认为近代国家的根本虽然是市民，但个人的自由不能无限制地被许可，要以国家来限制。他认为国家是一个有生命的有机体性存在，是无法与动物、植物比较的最好的有机体。所以，他主张，“国家可以接受国民的感受和思想，且以法律来表现并用行为实现，有独立的意志来懂得表明的，是拥有精神和肉体的人格体，尤其是伦理性、精神性的人格体。”②
　　中国的梁启超受到了伯伦知理国家有机体说的影响。他认为国家是独立的有最上层的主权，是比君主或是国民更高的存在。他阐述国家是如人体一般有同一个意志来行动，在内统一对外有独立人格的有机体。作为国家有机体的一员，他把个人和国家的关系比作人体，主张如人体的健康在于身体各器官的健康状态，国家的生存亦在于其构成人员各自的状态。但是他对民权和国权的关系，把国权明确放在优位。他认为，“若国民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不一致，那么国家的利益应放在国民利益的前头。”③
　　如上所述的国家有机体论对当时韩国的知识分子起了很大的影响。伯伦知理的书在韩国由安钟和翻译为《国家学纲领》（1907年），由郑仁琥翻译为《国家思想学》（1908年）。但是在这些书出版前，主要通过梁启超的《饮冰室文集》和国内出版的一些杂志来介绍伯伦知理的学说。梁启超在《饮冰室文集》中‘国家有精神和形体，这和人一样’来介绍了伯伦知理的国家有机体论，韩国的知识分子阅读他的论述并接受了其思想。举例来说，申采浩把国家分为精神性国家和形式性国家，把‘精神性国家’说明为国民的独立精神、自由精神、生存精神、高扬国威的精神等，把‘形式性国家’说明为领土、主权、大炮、陆军、海军等的集合体。他主张“不管世界上的什么国家，首先有精神性国家才会产生形式性国家”。④当时的知识分子尤其把‘精神型国家’称作国魂或是国粹，呼唤要保存其的‘国粹保存论’。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形式性国家’正在灭亡的状况中，最起码要保存‘精神性国家’才可以在未来回复‘形式性国家’。可以说韩国的知识分子大体上国权论思想比较强。这些知识分子是在韩国第一次创造民族主义概念的一代。
　　二、韩国的近代民族主义演变
　　近代意味的韩国民族主义发展阶段的区分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分类方法。大体而言，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朝鲜朝末）：在19世纪中叶，西方近代文明和日本势力的冲击，其冲击导致民族的生存和发展受威胁的局面来临，民族主义开始抬头。当时对应势力冲击的民族主义的表现有几个方面。一是卫正斥邪思想的抬头。这是以朝鲜王朝的正统思想——朱子学为基础，克服西方和日本的实力浸透的思想。二是以民权的伸张和近代志向为目标的民族主义倾向，这包括开化自强系的大部分。开化自强系的特征为资助和进步，区分为仿效日本明治维新的开化和仿效清朝的洋务运动来促进近代化的自强，是为民族的保全来主张的富国强兵。三是依靠庶民层从下自发掀起的民族主义运动，如1984年的东学革命。东学思想是对西学的反对思想，以保国安民和广济苍生为目标。东学革命对内试图对国内政治和社会制度进行大改革，且主张“斥洋和斥倭”。⑤
　　在这期间韩国民族主义区别于把优越和侵略正当化的强国民主主义，也不是攻击性或自尊性的，而是极度的坚持自我防御的态度。而且1884年的甲申政变、1984年的东学革命和甲午更张和义兵活动等具体化了民族主义运动，更是发展为独立协会的创设。1876年创立的独立协会显示了当时韩国社会经济的发展。这亦是新的近代知识层的抬头和成长，是东学革命的结果，包含着农民层成长、资金劳动者的形成及贱民解放等思想，这成为自主独立思想、自主民权思想和自强改革思想等综合了三个方面的思想。
　　第二阶段（1910年-1919年）：这是韩日合邦到三一运动的时期，是实施日帝残酷武断独裁统治的时期，是三一运动发生前的时期。在日帝的武断独裁统治 下，韩国民族主义几乎蹂躏了行动的自由。民众的民族意识和独立思想渐渐坚定起来，处于只要有了机会就能发动的态势。在国内新民会、光复团、朝鲜国权回复团、光复会、朝鲜国民会、新韩协会等大小团体在地下活动着，标榜暴力破坏活动，但其运动是非常微不足道的。在国外也组织了新与武官学校、同济社、大韩光复军政府、朝鲜社会党等，组织训练独立军或展开外交宣传活动，连续民族运动的命脉。⑦
　　1919年3月终于成为韩国民族主义历史的转换点，成为韩国民族运动前后期的分水岭。“三一运动可以比作之前民族运动来至合流其后民族运动从此推导的一大湖水”。⑧总结韩国民族运动与三一运动的关联，第一，是三一运动超越了阶层、地域、信仰、身份和性格，统一了全民族来开展的民族运动。所以其后的韩国民族主义运动树立于全民族的基盘。第二、三一运动的性质是反殖民主义的。韩国民族主义的第一目标是脱离日本帝国主义殖民地的支配，恢复国权，从日本的殖民地统治解放，所以“反帝反殖民主义理所当然是三一民族主义的基本性格”。⑨第三、一直以来表现着不调和相互摩擦的许多近代化志向意志与民族意识的分歧，以三一运动为契机开始融合。第四、以三一运动为契机，作为民族主义的基本志向价值，开始追求民族主义的诸般原理。这在三一运动之后4月11日上海树立的临时政府的临时宪章第一条规定“大韩民国是民主共和制”，同时在9月11日以临时宪章为基础制定的临时宪法在第二条、三条规定“人民主权”，第二十六条规定“临时议政院选出的临时大统领制”。⑩第五、韩国民族主义以三一运动为契机，不仅说民族的政治自由，还把民族的经济独立视为目标。这样三一运动作为融合的民族主义翻开了韩国民族主义史新的一章。
　　第三阶段（1920-1945年）：三一运动之后的民族运动觉悟了，只依靠过去独立思想阐明或空疏的民族运动是不能争取民族自主的。所以在国内教育向上运动、产业振兴运动、言论文化运动等一系列民族力量向上运动开始正式化，在海外积极开展着北满洲地域的武装抗日运动。B11在这样的过程中，韩国民族主义虽然一而再地重复分裂和统合，但最终没有能形成统合而迎来了解放。1920年代，韩国民族主义运动中介入了社会主义及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导致了思想上民族运动路线的混线，为努力统合前者虽然在1927年掀起了‘新干会运动’，但三年后因左右对立和不调和，韩国民族主义运动求心统合以失败告终。B121920年代的韩国民族主义被分为日帝的怀柔文化政治和社会主义及共产思想的流入等各样分派。最突出的是左右翼间意识形态的分歧，但在实践面上，出现为直接的抗日战争和间接的合法运动两个形态。直接行动出于三一独立宣言的理想主义和平和主义安易性的反省。姜宇奎义士的义举为首，出现了以权利中轴的恐怖袭击为目的的团体和个人，继承了义兵的系谱，满洲和西伯利亚为根据地来展开武力战争的独立军。另一种韩国民族主义的独立运动形态是合法的战争，展开文化社会经济的运动，更加牢固独立运动的基础。1931年9月日本军国主义爆发满洲事变。因此日本向大陆进攻，西北间岛陷入日帝的统治之下，丧失了独立民族运动的基地。民族运动只能存续为《朝鲜日报》、《东亚日报》等言论机关和基督教团体主管的农村启蒙运动的形态。1937年中日战争后，许多民族运动者认为强大的日本势力将永续而一而再地变节和转向，而且相应日帝‘内鲜一体’的团体越来越多。国内民族主义势力面临着破败。B13这样三一运动之后的韩国民族运动在左翼势力的登场后开始分裂并对立。
　　第四阶段（1945年以后）：由联合国的胜利与日本的败亡形成的1945年民族解放使韩国民族主义脱皮了对外势支配的抵抗这样的殖民主义性格，但一方面要应付新殖民主义的威胁，另一方面让其拥有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对内统合的问题。以38线为基准，在南韩有实现自由主义的美国势力，在北韩有实现共产主义的苏联势力，从军事分界线的38线转换为政治分界线。且在国土分断的同时，以互相不同的思想形态武装的南北国家经历了韩国战争，产生了分断型民族主义。
　　总之，在与外国势力的交往中，韩国人民开始觉醒自己的“民族共同体”。民族主义是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一环, 韩国民族主义的发展过程就是现代化的过程，因为在现代世界要争取或维持民族独立并有所发展必须融入现代化的大潮。韩国近代民族主义并不仅仅是民族的独立，同时还追求着现代化价值而发展。独立运动是民族主义的运动，同时也是创造新的近代国家、市民社会的运动。韩国的民族独立运动随着其运动的方法和指向呈现许多思想的分化。资本主义民族运动、社会主义运动、无政府主义运动等是其代表性的思想。但在他们政治思想的基础中有一定共同分母也是事实。其共同点是民主、自由、平等的价值指向。韩国的民族主义基本上与抵抗外部实力包括日本帝国主义，把民族自决论和绝对独立论视为基本理念。同时，还积极接受了近代市民革命的成果——民主、自由和平等的价值，构想树立新的国家。

注释：
①金孝全.近代韩国的国家思想［M］，首尔:哲学与现实社，2000：151页。
②Chun Bok-Hee.社会进化论与国家思想［M］，首尔:Han-Wool社，1996：159-162页。
③Chun Bok-Hee.社会进化论与国家思想［M］，首尔:Han-Wool社，1996：89-90页。
④大韩每日新报［N］，1909-4-29.
⑤千宽宇.韩国民族主义的历史构造,韩国的民族主义［C］，首尔:现代思想社，1976:79-82.
⑥陈德奎.韩国的民族主义［M］，首尔:现代思想社，1976:83.
⑦梁好民.韩国民族主义与社会主义［A］.韩国民族主义的理念［C］.首尔:亚细亚政策研究院，1977:165.
⑧⑨千宽宇.韩国民族主义的历史构造［A］,韩国的民族主义［C］，首尔:现代思想社，1976:372, 373.
⑩统一问题研究会.韩国独立史（上）［M］，首尔:统一社，1972:233-235.
B11金用郁.民族主义民主主义［M］.首尔:博英社，1979:682.
B12金宇泰.韩国民族主义研究［D］.釜山大学，1984:10.
B13梁好民.韩国民族主义与社会主义［A］.韩国民族主义的理念［C］.首尔:亚细亚政策研究院，1977:58.
参考文献：
［1］金孝全.近代韩国的国家思想［M］.首尔:哲学与现实社，2000.
［2］Chun Bok-Hee.社会进化论与国家思想［M］.首尔:Han-Wool社，1996.
［3］金孝全.近代韩国的国家思想［M］.首尔:哲学与现实社，2000.
［4］陈德奎.韩国的民族主义［M］.首尔:现代思想社，1976.
［5］金用郁.民族主义民主主义［M］.首尔:博英社，1979.
［6］千宽宇.韩国民族主义的历史构造.韩国的民族主义［C］.首尔:现代思想社，1976.
［7］梁好民.韩国民族主义与社会主义，韩国民族主义的理念［C］.首尔:亚细亚政策研究院，1977.
［8］金宇泰.韩国民族主义研究［D］，釜山大学，1984年。陈德奎.韩国的民族主义［M］，首尔:现代思想社，1976.

收稿日期：2011-03-24
作者简介：白基龙（1963～），韩国首尔人，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代思想文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