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关照的诗意栖居
——李少红电视剧《大明宫词》品析
段文韬 徐 蕤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 北京100000）
摘 要：本文主要探讨李少红《大明宫词》中流露的女性视角和人文关怀，对导演电视剧的诗意风格进行解析，挖掘《大明宫词》的独特魅力以及导演对人物个性、精神状态和男女两性关系的思考与追问。
关键词：李少红；人文关怀；女性视角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 - 7508（2010）06 -0090-02
一、女性关照
1.成熟的反叛——健全性别理想的诉求
李少红在《大明宫词》的第六集里头引用了舒婷《致橡树》里的意象与诗句，既是武则天关于女性自我角色与社会角色的一种认知，也是她对于女儿太平女性意识启蒙的一番话语；更重要的是，它成为整部电视剧女性定位基调的有力阐释与诉求。
在李少红眼中，女性的美不仅仅只因为男性的欣赏与品评而存在，《大明宫词》中的女人是因为一切女人的特质而与男性取得了平等的社会地位与价值，体现了一种健全的性别理想和女性关照。在《大明宫词》里女性被当作是叙事的动力，女性角色成为事件的制造者和推动者，决定着事件的起始和进程，“她”不再是被讲述的客体，不再作为从属于男性的第二性来塑造。
李少红有意识地抛弃传统的性别意识和男性文化的霸权意识，试图引导观众以一种不带性别歧视、性别偏见的视角和理念来重新审视历史文化和历史人物，是中国现代女性对男性惯例又一次较为成熟的反叛。
二、“情感”与“权力”的角力——女性视角作者风格的展现
她心中的大明宫内所有的矛盾事件都是围绕“情感”与“权利”展开的，这两个主题在《大明宫词》中一直处于角力的状态。很明显，李少红将“情感”很大部分地处理成了“权利”使用与“权利事件”的诱因。权利的主题明显处于下风。李少红用现代女性的视角与价值尺度叙述着她自己的电视剧神话。
太平公主的成长与蜕变可以说是建立在与男人的情感角力之上的。她因为感情变得厚重，变得哀怨，变得勇敢与担当。剧中真正可鄙的人不再是那些为权力而汲汲不已的人，最遭唾弃并引起观众共鸣的总是那些将感情当作手段，不忠贞不“干净”的情感叛徒。
《大明宫词》绝不仅仅是讲皇室倾轧、争权夺势。武则天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女性表征与性情被凸显强调。很明显，电视剧主线讲述的是武则天充满人性、女性、母性的一面。副线才是其野心、霸业。而太平公主是一个爱情至上者，而且她的爱完全是独立的，全无杂念。
《大明宫词》对女性形象塑造的诸多超越和突破，实际上是一种女性主体性自觉的超越与突破。李少红让剧中的女性角色张扬女性的自主性要求，用明显的现代精神重新定义女性，在历史古装人物的外壳之下，塑造着具有现代精神与风貌、现代诉求与意识的自觉女性，这样的女性知道真正的平等与价值是认真地辨认与还原自己的本真，只有具有自主人格和自觉意识的女性才是一个真正的女性。太平公主也好，武则天也罢都是能够决定自己意志和行为并为自己的意志和行为负责的女人，这种自觉就是一种主体性的自觉，是一个女性觉醒的自觉行动。
三、人性关怀与历史理性
1.悲悯情怀——“禁忌”之域的人性关切
导演上升到人性关怀和历史理性审视的高度，将视点尽可能广地投向大众群体，甚至边缘人群与弱势群体的自我表达与诉求也被塑造，以真挚理性的话语冲击着观众的心灵。
大明宫词》的人文关怀首先便体现在导演对于一种传统主流话语的远离。最明显便是对主流书写与传述的围绕武则天与太平公主母女俩的历史事件的情感视角解读，是一次更广博、更深层次的人文关怀的探求。一定程度上也是现代人文精神讲求多元与包容的佐证。
围绕这条主线，人文关怀还延伸到了诸多“禁忌”之域，诸如太子李弘与娈童的同性之爱，世俗鄙弃的言辞与眼神虽然也存在，但无论是在说理的力度上还是在情感的渲染上，导演无疑都给了李弘与这段坚贞的同性之爱以更仁慈、悲悯的关怀与最广阔、纯净的空间。这是李少红向边缘人群与弱势群体投注的最真挚的关切。实际上并不仅仅局限于“同性之爱”这样一个论题，它更是导演对社会、历史与世俗的宽容度发出的质疑。
李弘本身作为一个声嘶力竭、以卵击石的狂热理想主义者，似乎也代表着当今社会中那些怀揣脆弱的理想特立独行，同时又精力旺盛充满执行力的革新者，或许他们是过于偏激、矫枉过正，同时又幼稚不堪，但以李弘为代表，他们几乎象征着整个人类社会最善的那股〖HJ〗声音，对极致的和谐与“社会大同”有着矢志不渝的坚定，是人性善、耿直、追求真理、捍卫真理的希望所在。这样的角度看来，李少红的人文关怀同历史理性的用意可谓之深厚。
2.现代情怀——历史解读的全新角度
在电视剧中，李少红想要去反映女人的个人存在价值，反映女性的复杂的个性状态。在历史话语中属于‘祸水’式的邪恶女人，在电视剧中，被注入了人性的氧气，而这所有的努力，目的就是以现代意识重新审视、重新塑造被正统话语‘压扁’的女人。
诚然，历史史实不可回避，但在艺术创作加工的过程中，作者风格的融入则恰恰是一位艺术创作者功力的体现，是他区别于其他创作者的生命价值与人生体验的表达。李少红以女性的个体理解重写历史。李少红的意图——“让电视剧中的每一个人物找到属于自己的血肉与性情”——达到了，武则天登上帝位是出于对大唐盛世的眷顾之情，出于不想让大唐江山落入平庸者手中的一种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这种责任感和使命感迫使她去创造一切，成就一生。李少红没有从世俗的政治立场来表现历史人物，而是从现代人的生存哲学来提出问题:权力和人的生存的关系，特别是，权力的争夺和人的生命价值之间的矛盾。
导演试图进入历史人物生命的本核和他们复杂的情感世界，在导演臆想的世界里：有一位叫太平的公主，她怎样影响了大唐的历史进程，或者说历史推动她怎样介入了大唐的政治生活；我们不仅仅记住了权谋和倾轧，我们还被爱情、亲情与权欲的撕扯屏住了呼吸，既华丽又残酷，甚至武则天在此剧中某种程度体现出的女性的社会责任感，都是李少红的现代情怀。
四、诗意栖居——语言的艺术
该剧的语言是最为观众“津津乐道”，也引起评论界评点最多的部分。该剧强烈鲜明的个性，很大程度上来自于那些华丽的词藻、排铺的句式、浓郁的言辞所带来的形式上的审美与逻辑上的光芒。那样一个弥漫浪漫情怀的王朝，在《大明宫词》瑰丽磅礴的语言艺术土壤里栖居，开出了最诗意盎然与撼动人心的美。
剧中那个苍老深情的女声旁白，太平公主以一个全知的视角，用第三人称的方式将大唐的容颜、大唐的情怀、大唐的皇族与子民浓烈并且诗意的生存状态铺展在观众面前。用语言束住了观众的心，将剧中人物的感受、情感与生命状态最大程度地外化成一种倾诉，抓取观众心灵的共鸣，散文诗般的台词是一场语言的饕餮宴。
1、叙事功能
在《大明宫词中》中，叙事是旁白最主要的功能。这个旁白是太平公主的主观视点，不断地推动着叙事情节的发展。如全剧一开场的独白，它是整部剧作的中心也概括了全剧的主题，它甚至阐明了导演讲述这一段历史的价值基调与出发点，诚惶诚恐又跃跃欲试。
诗化的语言甚至一定程度上成为了电视剧戏剧冲突的本身。李少红没有过多地设计情节或者制造悬念，电视剧大部分的叙事节奏与张力就是由语言来完成的。没有什么外在的戏剧冲突让观众感受喧闹与刺激，却用更加深沉而持久的人物内心风暴，让观众细致地体会到主人公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内部张力饱满。外显的故事冲突内化成人物心绪与思想的矛盾冲突，再通过语言的倾泻喷涌而出，推动着剧情往下发展。这使得全剧的风格显得内敛深沉，同时又厚重满蓄力量，随时可能给观众带来震撼。这一切只有富于魅力的语言可以做到。
除了情节的推动作用，《大明宫词》的旁白还极新颖别致地在电视剧画面时空以外构建了另外一个时间与空间。这两个时空穿插行进，相互补充相得益彰。当观众为剧中人物的悲痛深陷时，冷静淡然的旁白会将你抽离出来，教你用理性思考；当观众为剧中人物抉择不解、漠然失落时，炽烈愤然的旁白又将你抛入情感的漩涡，让你痛剧中人之痛、悲剧中人之悲。这样立体式、交互式的双重时空只有强大并带着浓重文学诗化气质的旁白才可以构建起来。
2、抒情功能
抒情是艺术作品重要的特征之一。旁白的使用借鉴了文字的优势，把文字转化为语言，巧妙地运用到影视语言中，起到了文字抒情说理见长的艺术效果。
总的说来，《大明宫词》中的旁白从容舒缓，其本身的语言特征为全剧的情感基调做足了功夫。太平公主用那些语言的利器直接抒发她的内心情感，既是她作为一个女性“当事人”自然的情感流露，也为观众塑造出了一位感情炽烈丰富、渴盼去爱与被爱的公主形象。
在抒情之外，《大明宫词》中有更多的议论与问句，体现一名旁观者的理智与彻悟。在充满导演主观意识痕迹的剧作中，洋溢出雄浑大度的气魄和睿智的理性光芒。 3、美学功能
《大明宫词》的语言华丽高贵、典雅精美，富有韵律和音乐性，诗意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剧作。首先便是对“陌生化语言”表达技巧的运用，以追求一种让人耳目一新带着现代文学气质的艺术效果。该剧多用长句、整句，以及复杂的句式结构，将语言本身具有的逻辑魅力作为直接的展示对象，配以多种修辞和藻饰的词语，增强了语言的诗意美，使得全剧弥漫着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甚至泯灭了剧中人物的个性差异，一律使用雕琢的精致语言。
很多现代甚至后现代文学中常出现的文学用词现象也在《大明宫词》的台词中得到运用。用语言超常组合的效果，制造审美心理距离，形成陌生化语言，观众由此获得一种崭新的语言感觉。仿佛情感和思想已经癫狂到已有的词汇与词组搭配不能驾驭的境地，只有用扭曲、变形本身来传达这情这理,这种带着现代气息的陌生化语言成为一种极致的审美存在于《大明宫词》的文本中。
诗化的语言将现实的丰富性与心灵的复杂性进行融合与重塑，不仅增加了内心动作的强度，更显示出思想情感的深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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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张薇.影像文化语境下李少红电视剧研究［N］.2003.05.
［3］刘勇.人文关怀与历史理性
［4］张莉.女性自我的影响表达.李少红电视剧女性叙事研究［N］.2007.5.
［5］程淑萍.电视剧《大明宫词》旁白语言艺术浅析［N］.2009,(01):69-71.
收稿日期：2010-02-21
作者简介： 段文韬（1988-），女，湖南人，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研究方向：电视剧艺术。徐蕤（1990-），江苏南通人，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研究方向：影视媒体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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