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奥勃洛摩夫》中冈察洛夫的女性观 
万冬梅
（吉林大学，吉林 长春130012） 
　　摘　要：“女性问题”一直是文学家们非常关注的社会问题之一。在十九世纪下半期 的俄国，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发展引发了社会思想，尤其是女性思想意识的变化。在长篇小 说《奥勃洛摩夫》中，俄国著名作家冈察洛夫通过两种各具特色的女性形象的塑造，对女性 问题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关键词：冈察洛夫；   女性形象；   女性观 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8-7508（ 2009）02-0016-03
　　在19世纪下半期的俄国，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萌芽的出现，社会分工上也开始有了新 的变化。与世俗传统相悖的是，俄国女性逐渐有了争取接受教育、自主进行职业定位、自由 选择生活伴侣等权利的思想意识。于是，在这种特定的社会环境下，在现实生活中涌现出了 诸如H.苏斯洛娃、C.科瓦列夫斯卡娅等一些极具个性的知名女性。但是，在当时男权主导的 俄国社会，这些女性的出现不可避免地引发了新的争论，争论的焦点归根结底正是在于对女 性的本质、能力及其使命的不同看法。在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俄国社会，女性面临着无法解 决的两难境地，即如何将传宗接代的自然属性与融入男性统治的社会有机地结合起来，从而 向传统上对男女社会角色地位的划分提出挑战。
　　女性问题同样也引发了众多俄国文学家的兴趣。他们通过自己的作品塑造了不同的女性 形象，解析了女性自身所拥有的优秀素质，探讨了她们在融入社会时所面临的阻碍和质疑。 本文将以俄国著名作家冈察洛夫的长篇小说《奥勃洛摩夫》为例，尝试解读作家的女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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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奥勃洛摩夫》中的女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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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勃洛摩夫》是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伊·亚·冈察洛夫的代表作之一。小说极 尽夸张之能事，生动鲜活地勾勒出了俄国文学史上的又一个“多余人”形象——“奥勃洛摩 夫”。与此同时，“多余人”身边的女性形象也为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应当指出的是，作 家在自己的作品中，着力为我们展示的并不是对美好女性的崇拜，而是对她们的才能和天赋 最清醒的认识与解读。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既有在思想、精神上高于男人的奥莉加，又有身份 低下、其貌不扬的女仆阿尼西亚，以及善良勤劳的房东太太普舍尼琴夫人。
　　文学研究者们在分析《奥勃洛摩夫》中的女性形象时，常常将目光聚集在女主人公奥莉 加身上。的确，小说中的奥莉加光彩夺目，具有所有女性应具有的“女性气质”，她不仅美 丽、高贵、温柔，又富于同情心。同时，在奥莉加的身上作家又增添了在当时社会中只有男 人才具有的东西：充满智慧，善于对周围的事物进行思考分析，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她 的身上，天生有一股倔劲儿”，“对生活、对爱情、对一切事物都显得充满了信心”，“无 论什么事情发生，她都有办法解决，而且做得恰到好处”。①
　　同奥莉加的“与众不同”相比，阿尼西亚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性，这是一个 全部生活囿于家庭琐事的劳动女性形象，是在小说的后半部分才出现的。扎哈尔与她的结合 在很大程度上预示了奥勃洛摩夫人生中即将发生的转折。在作品中，与 “貌不出众”的外 表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阿尼西亚内在的“聪慧”。作家通过对生活细节的描写向我们揭示出， 同扎哈尔相比阿尼西亚处处都要略胜一筹。她逐渐在奥勃洛摩夫的生活中取代了扎哈尔的位 置，为主人的生活带入了新鲜的事物，而这些都是老仆人扎哈尔所无法企及的。
　　小说中的另外一个女性——善良、勤劳的房东太太同阿尼西亚一样，属于“平凡的女性 ”。她们都认同上帝赋予自己的宿命，认同自己在生活中的际遇。对于奥勃洛摩夫来说，“ 她的相貌很平常，但却让人感到舒适”。②正是她的善良、淡然和随和吸引了奥勃洛摩夫 。 如果说奥莉加与他的爱情浪漫而又激情澎湃的话，房东太太对奥勃洛摩夫的爱则是内敛深沉 、默默无声的，共同生活的七年里，她一直悉心照顾着奥勃洛摩夫，不求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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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冈察洛夫的女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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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冈察洛夫的笔下，女人不仅不是男人的附属品，相反地，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 “支柱”。 在十九世纪俄国的传统观念中，女性的理想位置是在家庭中，她们应该在家相 夫教子，对丈夫唯命是从，只是丈夫的附属品，而不可能与他地位平等，否则就是违反了女 人的天性。细细品味作家对奥勃洛摩夫与扎哈尔主仆二人和他们身边的女人之间关系的刻画 ，我们可以发现他的别有用心之处。
　　在作家的笔下，奥莉加完全不同于男权中心文化所规定的被动、消极、柔顺的女性形象 ，而是具有了意志、主体性和主动性这些男性的突出品质。在爱上善良的奥勃洛摩夫之后， 她逐渐满腔热忱，试图唤醒这个沉睡的生命，把他改造成心目中理想的男人形象。即使在后 来与积极进取的施托尔茨的共同生活中，她依然不断有形或无形地督促、鞭策着丈夫。也许 ，奥莉加正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自己参与男人的生活，甚至是参与社会生活的目标吧 。在当时男权制仍占统治地位的俄国社会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的女性意识。
　　在小说中，冈察洛夫还带我们进入到扎哈尔的内心世界，听到他不得不承认“阿尼西亚 比他聪明”！③的内心独白。在这里，作家运用了“聪明”这个词，而不是“灵巧”或者 是 “勤快”，因为在作家看来，女人不仅仅是会料理家务，完成一些不需要动脑的、简单的体 力劳动，更重要的是她们善于“协调”，协调自己与周围世界之间的关系，协调事物与事物 间的关系，善于在看似简单的事情中发挥出自身的最大价值。这一切对女人来说并不是本能 的行为，而也是要求有“智慧”的。但是，在当时男权主导的社会中，“聪明”、“智慧” 这些字眼常常被认为是男性专有的，而“妻子比丈夫聪明”则更是难以令男人接受的。
　　与传统观念（即认为男人是坚强的，而女人则是软弱的）相反，冈察洛夫笔下的女人们 在遭遇挫折和打击时无不体现出了一种内在坚强的气质。无论是奥莉佳、普舍尼琴夫人，还 是阿尼西亚的生活经历都证明，女人不是附属、依附于男人，也不仅仅是为了孩子而活，她 们有着自身的生存价值和意义。而这种价值是游离于与男人的关系之外的，即使在身边的男 人不存在的情况下，她们仍然可以将生活继续下去。正如奥莉佳在经历了与奥勃洛摩夫分手 的沉重打击之后，仍然可以重新找到生活的意义，再次找到心爱的人；而奥勃洛摩夫在分手 之后却一蹶不振，重又恢复其“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同样，奥勃洛摩夫的去世对房东太太 来说，是“上帝取回了曾经注入了她生命中的灵魂”，“曾经照亮过她心房的阳光现在也永 远地黯淡下去了……但是她也因此认清了自己生命的意义，现在她明白了自己活着的原因、 活着的意义了，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麻木不仁了”。与奥勃洛摩夫共同生活的“七年宁静的 光辉照亮了她的一生”，④支撑着她继续生活下去。反之，阿尼西亚的去世给扎哈尔的生 活 带来的则是崩溃。在小说的结尾，扎哈尔生活潦倒，许多文学研究者常常将此归结为是由于 他的老爷奥勃洛摩夫去世了。然而我们则认为，真正使然的原因是一直以来默默支撑他的妻 子阿尼西亚不在了。正如他自己承认的：“阿尼西亚还在世的时候，我也没有这样低三下四 地闲逛过，她还给我一口饭吃啊。但等到她因为霍乱病死了后……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 。⑤不同结局的安排再次让我们看到了作家的别有用心之处：当时社会所谓的“男权”在 失 去了精神支柱和经济支柱之后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对于他的女主人公们来说，“生活的终 极目的是生活自身与劳动”。⑥
　　作家对传统观念的挑战还体现在他对女性历史使命的别样阐释上。在《奥勃洛摩夫》中 ，他并不否定传统的“妇女的角色地位在家庭中”这一妇女观；但是另一方面，他又通过 一 系列女性形象地塑造多维、直观地向我们展示了，女性不仅属于家庭生活，她们同时也有能 力投身于男性社会。在作家看来，“有能力”和“必须”之间有着清晰的界限。平凡、勤劳 的阿尼西亚向读者展示出了其远远高于男人的一面；而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积极向 上的奥莉加，则以其不平凡的感情和生活经历向我们揭示出了冈察洛夫对女性问题的解决方 案——爱和被爱着的女性可以通过自身对身边男性的影响来参与社会生活的可能。
　　综上所述，如果说冈察洛夫赋予自己的女主人公们女性应有的传统美德和品格，让她们 纷纷成为母亲（阿尼西亚因年龄原因没有孩子），可以理解为作家对传统价值观的认同；那 么，他笔下的奥莉加、阿尼西亚又分别具有主动性、主体性以及智慧、意志等男性的品质， 则可以看作是作家对传统的某种突破。然而，他一方面正视女性的能力、优点，一方面又揭 示出了这样一个道理：当智慧、女性的敏锐、勤劳等优秀品质有机地融合到女人的身上时， 或是给男人带来巨大的压力（如奥莉加），或是引致他们的不快、反感，甚至是抗拒（如阿 尼西亚）。
从中我们不难看出作家在探求女性问题时思想中的矛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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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②③④⑤⑥ 冈察洛夫. 奥勃洛摩夫 时娜译 ［M］. 中国致公出版社，2003：304-305，3 42，237，589，592，465.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教育部留学回国人员基金项目“从社会 性别的角度来看十九世纪俄罗斯 文学中女性形象的塑造”以及《吉林大学哲学社会科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项目号： 2006BS19）资助成果
收稿日期：2009-02-09
作者简介： 万冬梅（1976—），女，黑龙江佳木斯人，吉林大学外国语学院俄语系讲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