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九八四》中，人们受制于痛苦，而在《美丽新世界》中，人们由于享乐失去了自由。”[1]尼尔·波兹曼作为世界著名的媒体文化研究者和批评家，他的“娱乐至死”说家喻户晓，他提出了当今世界，一切公众话语都逐渐娱乐化的说法。人们沉迷于娱乐，丧失了理性思考与判断的能力，从而引发了一场文化危机。书籍的封面也暗示了作者想表达的主题：感性的娱乐世界夺走了人们的全部注意，剩下的只是一副没有自我思想的皮囊。

信息化时代的泛娱乐化与异化狂潮

——关于《娱乐至死》背后的思考

颜子琪    桂世喆

一、媒介改变思维

  尼尔·波兹曼师承麦克卢汉，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他的理论传统。第一章的标题为“媒介即隐喻”，就是麦克卢汉的观点——“媒介即信息”的发展。波兹曼认为，信息传播的媒介本身具有不同的属性，极大程度上会决定所传播的内容，因而在不同的媒介时代，主流文化会体现不同的特征。作者在书中主要列举了三个重要的媒介时代下产生的文化：口语文化、印刷文化和电视文化。刘易斯·芒福德写道：“印刷书籍比任何其他方式都更有效地把人们从现时现地的统治中解放出来……铅字比实际发生的事实更有威力……存在就是存在于铅字之中：其他的一切都将渐渐地成为虚无。所谓学习就是书本的学习。”[2]

在文字替代口语成为主要媒介的印刷时代，理性、深刻、严谨、系统是它最好的形容。而人们也更方便接受教育，具有更理性的思维和缜密的逻辑。丹尼尔·布尔斯廷这样写道：“阅读蔚然成风。四处都是阅读的中心，因为压根就没有中心。每个人都能直接了解印刷品的内容，每个人都能说同一种语言。阅读是这个忙碌、流动、公开的社会的必然产物。” [3]因此，17~19世纪“印刷机统治下”的美国可以称为理性主义文化的黄金时期，也是作者心中的黄金时期。

而电视文化的到来，就像一场飓风刮进时代。电视全面入侵了人们的生活，因为它的内容可以包括方方面面；电视给人们带来了海量的信息，但却是割裂和碎片化的。没有深刻的思考、没有严谨的逻辑，一切都以感性至上。电视将信息进行了娱乐化包装，给人带来了快乐，但也只剩下快乐。

以上是尼尔·波兹曼全书的核心观点。他看到了人们追求感官刺激、抛弃其他体验和思考的行为，将赫胥黎《美丽新世界》的意义放在文化领域作出诠释，做出了一个悲观的预言，为世界敲响了警钟。

二、信息化时代与人的异化

  近代启蒙运动以来，科技的大发展使得生产力在翻番提升，经济发展迅猛，物质的丰沛将人一下子从温饱的生活线上解放出来。随着农业化时代和工业化时代的衰落，人类正走向第三次浪潮文明，进入信息化社会。“表面上看，信息化时代人们获得了很多的自由，但是这种自由是用对科技权威性屈从的前提下体现出来的。”[4]科技前所未有的更新速度在带来了进步与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矛盾。人对于自身本质的定义似乎还处于启蒙运动时期，然而现代科学的发展已经打破了我们固有的观念。没有了上帝，连我们自身存在的都需要被重新定义。

“我们的自由政治和司法系统之所以存在，是因为相信每个人都有一个神圣、无法分割、无法改变的内在本质，这点让世界有了意义，也是一切道德和政治正当性的来源。过去两百年间，生命科学已经彻底破坏了这个信念。……坦白说，现在这面堵在生物学以及法律和政治学之间的墙，究竟还能维持多久？”[5] 帝国瓦解，宗教式微，自由人文主义和最新的生命科学研究成果之间出现的一条鸿沟，致使人们曾经信仰的体系濒临崩溃。

  关于人的定义的矛盾——社会人和生物人，是人的异化问题的方面之一。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异化是指“人的物质活动、精神活动及其产物变成异己的力量反过来反对甚至支配、统治人本身，因而出现了人原来具有的正常的人性和人的本质被压抑、扭曲，甚至被否定的情况。”[6]即人被人创造出来本该为人服务的东西所奴役。

三、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矛盾

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社会化大生产无法避免地分割了人与劳动的关系，工具理性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财产占有、财富积累，对物质生活和技术手段的追求愈演愈烈。人按照社会需要的标准自我改造，成为匹配社会这部大机器的合格零件，沦为了为社会创造财富的工具。关于价值理性的诉求严重缺失了。

尼尔·波兹曼这本著作成书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当时正是电视成为大众主流媒体的时期。“非人的技术（如机器和规则）倾向于控制人，而人的技术（如锤子和笔）则倾向于为人所控制。”[7]众所周知，现今已经由电视媒体过渡到了数字化的互联网时代，人们对于新兴媒介的依赖程度也日益增加。电视媒体具有极大的限制性，人们无法自主选择接收何种内容的信息，而接收的方式也极具争议。那么，互联网以及移动媒介设备的出现似乎解决了这一问题。人们拥有了信息选择权，可以自主接收信息。实则未然。智能机的广泛应用事实上反而加强了技术对于人的异化，当社会都采用这种方式进行联络、信息收集和发布、办公应用、娱乐消遣时，我们每个人实际上都成为了新兴的“手机人”。同时，电子设备的碎片化信息接收方式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们的思维模式，越来越多的人忍受不了冗长、枯燥的阅读片段或是纯逻辑的辩证，我们的感官被宠坏、思维被割裂了。

人们的感性解放得过于迅速与狂热，而理性被遗忘得太快太急。人们乐于享受科学技术带来的物质、安逸、舒适、文明。感官的刺激快速而强烈，无需耗费过多心力，几乎可以说是坐享其成。与此相比，需要人们一遍遍反复辩证、艰苦探索、费心构建的理性和逻辑似乎被渐渐抛弃了。一个轻松、简单、娱乐、充满激情的新世界正在向所有人招手。

如何重新构建价值理性，为生活找到更明确的目标，是每个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我们要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丰富自己的阅历和视野，重建精神文明，而不是被物质、享乐、工具理性蒙蔽双眼。

参考文献：

[1][美]尼尔·波兹曼著. 娱乐至死[M]. 广西文学出版社. 2004.

[2][美]刘易斯·芒福德著. 技术与文明[M].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2009.

[3][美]丹尼尔·布尔斯廷著. 美国人民主历程[M]. 三联书店出版社. 1993.

[4]李贺. 人的异化问题在信息化时代的发展与成因浅析[A]. “决策论坛——公共政策的创新与分析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下）[C]. 2016 

[5][以色列]尤瓦尔·赫拉利著. 林俊宏译. 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M]. 中信出版社. 2014

[6]杨元元.《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单向度的人》人的异化理论差异比较及启示[J]. 理论观察. 2014(07)

[7][美]乔治·里茨尔. 社会的麦当劳化[M]. 上海译文出版社. 1999.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